财新媒体报道

双碳排放背景下数十亿吨钢铁储备

废钢资源供应分析

废钢作为一种重要的高能绿色钢铁资源，对钢铁行业降低能源消耗、减少环境污染、实现绿色低碳发展具有重要意义，被誉为“城市矿藏”和“第二矿业”。在低碳背景下，废钢凭借其独特的绿色低碳优势，在全球范围内的重要性日益凸显。本文将对废钢资源利用现状、废钢发展面临的问题以及废钢的发展前景进行分析。

1、废钢资源分类及利用现状

废钢约85%~90%用于炼钢，10%~15%用于铸造、炼铁及再生钢。废钢按用途可分为冶炼废钢和非冶炼废钢；按来源可分为自产废钢、社会收购废钢和进口再生钢原料（2021年以前简称“进口废钢”）。社会收购废钢又分为加工废钢和折旧废钢。

自产废钢：是指金属材料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钢，这些废钢通常只在厂内回收，不参与对外交易，自产废钢的多少取决于钢材成材率，即成材率越高，产生的废钢越少，废钢回收率就越高。因此，由于工艺不同，不同时期废钢回收率也不尽相同。20世纪90年代以前，我国生产的废钢回收率为20%以上，随着连铸连轧技术的应用，20世纪90年代我国废钢回收率为20%以上，目前我国自产废钢回收率已降至14%~16%。 2000年以来，随着连铸连轧技术的普及，钢材成材率不断提高，粗钢产品中自产废钢回收率逐渐下降，目前我国自产废钢中约有4%是我国自产的，加上钢厂产生的其他废钢（如矿渣钢、涉水废钢等）约有1%，可以推算出2020年我国自产废钢约5000万吨，占我国废钢产量的2.5%左右，占总回收量的20%左右。

加工废钢：指制造加工业在机械加工金属制品时产生的废钢，多为冲压边角料、车削边角料、料头等，通常可在较短时间内返回钢铁行业，又称“短期废钢”。加工废钢与钢材消耗量和加工成材率有直接关系，即钢材消耗量越大，加工成材率越低，产生的加工废钢量越大。据文献记载，1995年，我国加工废钢成材率为11.9%。随着材料切割水平和自动化水平的提高，加工废钢回收率逐渐降低，2001年降至6.1%左右，目前仅为5%左右，经测算，2020年我国产生的加工废钢量约为5000万吨，占废钢回收总量的20%左右。

折旧废钢：指各种金属制品、设备、建筑结构等经过一定使用期限报废后形成的废钢。例如报废汽车、机械设备、飞机、船舶、集装箱、集装箱、生活用品等产生的废钢。折旧废钢的产生量取决于钢材储量和钢材回收周期。废钢折旧率通常用折旧废钢产生量与钢材储量之比来表示。我国目前的折旧率为1.5%~1.6%。有人推算2020年社会折旧废钢量约为1.5亿~1.6亿吨，占总废钢回收量的60%左右。

再生钢铁原料进口：2019年之前，我国一直是废钢净进口国，进口量在2009年达到峰值1369.2万吨。2019年7月1日起，废钢将纳入《再生钢铁原料非限制进口目录》。自2020年固体废物目录新增《可用作原料的固体废物限制进口目录》以来，废钢进口量大幅下降，《关于全面禁止进口固体废物的通知》发布后，自2021年1月1日起，将禁止进口废钢、黑色金属等200吨固体废物。同日，我国《再生钢铁原料》国家标准正式实施，经过筛选、加工后的再生钢铁原料可以进口到国内。今年1至4月，我国进口再生钢原料约13万吨。

2、我国废钢发展特点及面临的问题

（1）废钢产量居世界首位，但供给仍不足。近年来，我国废钢资源增长迅速，据中国废钢应用协会数据显示，2020年社会废钢资源总量为2.6亿吨，占世界废钢资源总量的2.3%。我国电炉钢产量占50%以上，其中2.5亿吨为回收废钢，1000万吨为废钢库存。但我国电炉钢产量仅占全球电炉钢产量的20%左右，电炉废钢比例仅为70%左右（由于部分电炉工序加入了部分铁水），说明我国大量废钢资源流向长流程，而非全部以废钢流向电炉短流程。我国粗钢产量基数大，废钢流动问题严重制约了电炉短流程炼钢的发展。

（2）建筑钢材消耗占比高，废钢回收利用周期相对较长。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所得税法实施条例》，我国房屋建筑物最低折旧年限为20年，生产设备折旧年限为5～10年。各行业折旧年限差别较大，一般认为建筑物折旧年限为30年左右，设备折旧年限一般为10～15年，总体来看，平均折旧年限为20～30年。折旧率也有所不同。经测算，废钢主要产区欧洲、美国、日本的废钢折旧率（废钢产量与钢材储量之比）一般为2%～4%。而我国钢材储量较为短缺，钢材存量较多。储蓄形成于建筑业（约55%的钢材用于建筑业），回收期相对较长，折旧率较低，约为1.6%。

（3）完全由废钢制成的电炉钢比例低，废钢比低于全球平均水平。我国废钢加工起步较晚，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直至九十年代中期，在连铸技术快速发展之前，由于钢材成材率较低，产生的废钢量较高，我国钢铁行业综合废钢比维持在30%以上。但随着连铸技术的普及使钢材成材率明显提高，国内废钢产量大幅减少，这一现象得到改变，废钢资源供应一度供不应求，进口量开始大幅增长，由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300多万吨增加到本世纪初的1000多万吨。受废钢供给紧缺、进口价格上涨、“地条钢”消费分流等影响，我国综合废钢比统计口径显示，从上世纪90年代的30%以上开始下降，到2015年下降到10.2%。2016年以来，受益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、取缔“地条钢”，废钢资源充裕，长流程企业通过调整工艺、设备增加废钢利用，此外，短流程炼钢占比也有所提升，废钢比迅速回升，但仍远低于全球平均水平。

据国际回收局（BIR）统计，2019年全球炼钢废钢比约为37.7%，除中国外，其他国家平均废钢比均超过50%，而美国、欧盟、日本的炼钢废钢比分别为69.1%、54.8%、33.9%。2019年我国炼钢废钢消费总量达2.16亿吨，综合废钢比达21.6%，2020年约为21.8%。我国钢铁生产基数大，且电炉工艺占比较低（2020年约为10%），且由于电炉废钢相对较少（2020年约为70%）的特点，导致我国综合废钢比明显低于全球平均水平，与发达国家相比差距更为明显。

（4）废钢价格高企，铁矿石进口量及价格上涨难以抑制。2020年下半年以来，全球废钢价格普遍上涨，国外上涨幅度高于国内。目前我国>6mm废钢价格在3000元/吨。废钢价格高企导致电炉工艺吨钢成本明显高于长流程，企业购买铁矿石意愿高于废钢，制约了钢铁企业尤其是电炉纯废钢的购买。废钢利用对稳定铁矿石进口量及价格上涨作用十分有限。历史上，日本曾因国内废钢供给不足，导致价格高企，一度暂停电炉钢发展，转而探索以铁水为源头的长流程。电炉炼钢直到上世纪80年代，国内废钢资源供给相对充足后，才得以发展起来。

（5）废钢来源比较分散，开具发票难仍是制约因素。由于社会上相当一部分废钢来自居民、个体工商户、公益性企事业单位和营利性工矿企业，这些企业到税务部门代开普通发票或专用发票的年销售额不超过120万元、500万元，严重制约了废钢回收利用。

（六）再生钢原料进口成本较高，税收政策有待优化。目前，韩国、台湾等周边国家和地区对再生钢原料进口不征收增值税，而我国则征收13%的全额增值税。这大大增加了企业再生钢原料的进口成本，不利于充分利用国际资源。期待适当提高废钢增值税退税比例，统一所得税核定方法，增加废钢资源进口量。

（7）废钢回收加工企业规模小，废钢稳定供给有限。废钢加工回收企业基本分布在城市周边，规模小，生产效率低，地域性强，布局呈现集中与分散的局面，不利于废钢加工成本和质量控制，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废钢产量的增长和稳定供给。

3、我国废钢发展前景广阔、潜力巨大

（1）双碳目标持续推进，废钢需求潜力巨大。废钢是可回收利用的高能再生铁资源，是钢铁工业的绿色原料，也是唯一可以大批量替代铁矿石的炼铁材料。理论上利用废钢生产1吨钢可节约铁矿石（62%铁精矿）约1.6吨，减少标准煤约0.35吨，减少二氧化碳排放约1.6吨，减少固体废物排放约3吨。在双碳背景下，充分利用废钢资源，提高废钢配比，将有效降低能耗和二氧化碳排放。2020年12月31日，工信部印发《关于促进钢铁工业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》。 《征求意见稿》提出，到2025年，电炉钢产量占我国粗钢总产量的比重提高到15%以上，力争达到20%，废钢比重达到30%。随着比重的不断提高，废钢需求量将进一步增加，需求空间潜力巨大。

（2）钢铁储量达数百亿吨，有效支撑了废钢产量的持续增长。20世纪90年代初，我国粗钢表观消费量突破1亿吨并保持快速增长。此后，钢铁储量进入快速增长阶段，年均新增储量超过8000万吨。20世纪90年代中期，我国钢铁储量超过日本约12亿吨。20世纪90年代末，我国钢铁储量突破1亿吨。此后炼钢 废钢与生铁所占比例，每隔几年储量就增加1亿吨。2011年前后，我国钢铁总储量超过美国约50亿吨。截至2020年底，我国钢铁储量达到105亿吨左右（考虑到不同时期钢铁产量不同，钢铁储量计算方法以钢铁实际消费量为基数加在一起，即钢铁储量=∑钢铁实际消费量-间接净出口-社会回收废钢+进口回收钢铁原料）。人均钢铁储量约7.5吨，与上世纪40年代至50年代相当，与上世纪90年代的美国、80年代末的日本较为接近。未来10年，我国钢铁储量仍将以年均6亿吨左右的速度继续增长，预计到2025年，我国钢铁储量将接近140亿吨，到2030年将达到160亿吨左右，将有效支撑废钢产量的持续增长。

（3）积钢将大规模进入回收期，废钢贬值迎来快速增长。历史数据显示，美国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成为废钢净出口国，日本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成为废钢净出口国。美国从粗钢产量达到几千万到成为废钢净出口国用了50多年的时间，而日本只用了37年。我国粗钢产量达到几千万也用了50多年的时间，钢产量累计增量超过2亿吨，积钢20多年，增量超过5亿吨也用了10多年时间。大量积钢进入回收周期，贬值的废钢产量将迎来加速爬坡期。预计到2025年，我国废钢资源产生量将超过3.2亿吨。2030年将超过4亿吨。随着粗钢产量的同步下降，到2025年，废钢资源能够支撑20%以上的电炉工艺。

本图数据来源：1935年至1995年美国、日本数据来自日本钢铁年鉴，1996年至2020年美国、日本数据及中国钢铁储量数据由情报标准研究所统计

（四）废钢行业标准化水平逐步提高，行业竞争力不断增强。自2012年工信部颁布《废钢加工行业准入条件》对废钢回收加工企业实行准入管理以来，废钢回收加工行业逐步走向标准化发展，受企业规模小、门槛低、人员素质不高、行业发展不规范等因素影响，废钢回收行业发展缓慢。据不完全统计，截至2020年4月，工信部已分七批共公布符合准入条件的379家废钢回收加工企业，废钢加工能力约1.1亿吨，占2020年社会再生废钢资源的55%左右。目前，第八批101家企业也已向社会公布，即将正式公布。正式公布后，符合条件的企业年加工能力将达到1.3亿至1.4亿吨，符合准入条件的废钢铁回收加工能力将进一步提升炼钢 废钢与生铁所占比例，为提高废钢铁质量、稳定供给提供有力支撑。

（五）《再生钢原料》标准的实施，将实现国内外资源的有效供给。据世界钢铁协会统计，2019年全球主要国家和地区的废钢贸易量约1亿吨，这些废钢资源加工成符合国家标准的产品。我国进口符合标准的再生钢原料，可以有效调节国际国内市场的有效供给，弥补国内黑色金属资源的短缺。《再生钢原料》国家标准的正式实施，为国际优质再生钢原料的有效利用开辟了渠道。在国际国内资源有效供给的基础上，今年1-4月我国进口再生钢原料约13万吨。

综上所述，在双碳背景下，全球范围内废钢资源的重要性日益凸显，废钢价格将长期维持高位运行，随着我国电弧炉短流程炼钢占比及综合废钢比逐步提升，废钢需求大幅增加。另一方面，我国超过100亿吨的钢铁储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投放废钢资源，将满足日益增长的废钢需求，有效支撑钢铁行业绿色低碳发展。